洞察力-飛行員隱瞞心理健康問題以繼續飛行

Rajesh Kumar Singh/Dan Catchpole

路透猶他州鹽湖城12月3日 - 安妮-瓦爾加斯（Annie Vargas）看到自己的兒子在逐漸消瘦，于是懇求他尋求幫助。但她的兒子，41 歲的達美航空公司飛行員、三個孩子的父親布萊恩-維特克（Brian Wittke）卻拒絕了，他害怕接受抑郁症治療會讓他丟掉駕照和生計。

瓦格斯告訴路透記者，大流行病期間航空旅行的減少使威特克更多地呆在家里，影響了他的心理健康。

2022 年 6 月 14 日上午，巴爾加斯試圖通過短信聯繫維特克，但他的定位數據被禁用。當數據再次出現時，維特克已經在鹽湖城外家附近的猶他州山區自殺身亡。

根據路透對三十多名飛行員、醫學專家和行業官員的採訪，以及對醫學研究的回顧，商業航空公司的飛行員經常隱瞞自己的精神健康狀況，因為他們擔心披露治療或藥物，甚至只是尋求幫助，都可能意味著被吊銷執照，使自己和乘客處於危險之中。

在這篇報導中，路透採訪了至少 24 名美國和外國航空公司的商業飛行員，他們表示不願意透露心理健康問題--即使是輕微或可治療的問題--擔心會被立即停飛，並接受冗長、昂貴的醫療審查，從而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

路透採訪過的飛行員提出了不願意公開心理健康問題的多種原因，包括航空公司政策、監管要求和社會污名。

真實的人，真實的問題

"巴爾加斯說："真實的人有真實的問題。"他們不應該因為處理這些問題而受到懲罰"。

巴爾加斯說，她之所以接受路透的採訪，是因為她希望這個家庭的悲劇能夠挑戰航空業圍繞心理健康的文化。路透向維特克的妻子證實了她的說法。

達美航空表示，維特克是一名有價值的團隊成員，並稱他的死是 "悲慘和令人心碎的"。達美航空還表示，飛行員群體對尋求心理健康服務抱有成見。

與美國許多大型航空公司一樣，達美航空為員工提供保密的同伴支持計劃和咨詢服務。 最近為飛行員推出了一項新的員工援助計劃，提供治療和輔導，並考慮到醫療認證要求。

"該航空公司表示："我們將繼續不懈努力，提供更多的解決方案。

在大多數行業中，個人可以尋求醫療或心理治療，而無需涉及雇主或監管機構，如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

航空業的標準更為嚴格：飛行員必須滿足嚴格的生理和心理標準才能保持聯邦航空管理局的醫療認證，在某些情況下，每六個月就要接受一次體檢。報告焦慮或抑郁的飛行員可能會被停飛。雖然輕微的病症可以很快痊愈，但嚴重的病症則需要 FAA 進行長達一年或更長時間的廣泛審查。

FAA 在一份聲明中說，它致力於優先考慮飛行員的心理健康，並根據現有的最佳醫學科學不斷更新其方法。

對停飛的恐懼

據路透採訪報導，在一名有嚴重抑郁症病史的德國之翼航空公司飛行員駕駛一架空客A320噴氣式飛機撞向法國山坡十年後， ， (link)，全球航空業尚未制定一個統一的全球框架來解決飛行員的心理健康問題，污名化仍然是一個主要障礙。

歐盟航空安全局要求航空公司為飛行員提供同伴支持計劃，並加強了對體檢人員的監督。

在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擴大了其批準的抗抑郁藥和其他用於治療精神疾病的藥物清單。它還為披露多動症診斷的飛行員建立了一條途徑。同時，航空公司和飛行員工會也擴大了保密的同伴支持計劃。

澳大利亞民航安全局允許患有抑郁症和焦慮症的飛行員在安全風險得到控制的情況下，根據具體情況保留他們的醫療證明--即使是在接受治療期間。CASA的首席醫療官凱特-曼德森（Kate Manderson）說，她的團隊通常會在20天內解決認證審查問題。

但政策與觀念之間的差距仍然很大。在 2023 年對 5170 名美國和加拿大飛行員進行的一項研究 (link) 中，半數以上的飛行員表示，由於擔心失去飛行資格而迴避醫療保健。飛行員群體中有一句病態的諺語道出了他們的感受："如果你不撒謊，你就不能飛行"。

飛行員工會、權益團體和行業組織正在敦促 聯邦航空局採納其航空規則制定委員會的建議--採取措施保護披露問題的飛行員，並加快他們重返崗位的速度。 今年 9 月，美國眾議院投票決定要求聯邦航空局在兩年內實施這些改革。

等待獲準飛行

對於 36 歲的美國商業航空公司飛行員伊麗莎白-卡里爾（Elizabeth Carll）來說，這些改革來得太快了。2021 年，她在接受飛行員培訓期間因透露自己服用低劑量抗焦慮藥物而被停飛。在強制性的 6 個月等待期後，她又等了 6 個月才預約到 FAA 批準的心理健康專家。監管機構隨後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審查她的報告--結果卻認為報告已經過時，並下令重新進行檢查。

在培訓期間擔任飛行調度員的 Carll 並沒有面臨經濟困難，但她告訴路透記者，任何藥物的改變都可能引發同樣漫長而昂貴的過程。

"笑話是你只是忽略它，假裝它沒有發生，因為人們害怕他們的生計會被剝奪"。

聯邦航空局發言人告訴路透，該機構正在更新其心理健康政策 並批準了更多的藥物。當被問及卡雷爾的案例時，該發言人沒有發表評論，也沒有透露對接受過心理健康治療的飛行員的醫療報告進行審查的典型周轉時間。

"FAA 發言人說："我們鼓勵飛行員在有精神健康問題時及早尋求幫助，因為大多數情況下，如果得到治療，飛行員並不會失去飛行資格。

6 月，印度航空公司一架 171 號航班在起飛後墜毀，造成 260 人死亡 ，飛行員的福祉再次成為關注的焦點 (link)。 初步調查報告發現，兩個燃料切斷開關都是手動移動的，排除了機械故障的可能性。最終報告還有幾個月才會出爐。

墜機事件發生後，印度政府表示，印度航空公司各機隊請病假的飛行員人數略有增加。路透發現，該航空公司的應對措施是引導飛行員使用一款心理健康應用程序。

印度航空公司沒有對此發表評論。

11 月，阿拉斯加航空公司（(link) Alaska Airlines）前飛行員約瑟夫-戴維-埃默森（Joseph David Emerson (link)）在承認 2023 年干擾機組人員並試圖關閉客機引擎的罪行後，被判處服刑和三年緩刑。法庭文件顯示，愛默生告訴警方 (link)，他當時精神崩潰，服用了迷幻蘑菇，這種蘑菇有時被用來治療抑郁症。

他拒絕接受本報採訪。

今天是更好的飛行員

當一名飛行員因健康問題被停飛時，其經濟損失可能是巨大的。在用完病假時間後，他們通常會被安置為殘疾，這可能會大大減少他們的收入。

特洛伊-梅里特（Troy Merritt）是一名 33 歲的美國商業航空公司飛行員，他在 2022 年 12 月自愿停飛 ，在意識到抑郁和焦慮已經影響到他的安全飛行能力後，他開始服用藥物。

重新回到駕駛艙意味著六個月的穩定服藥和一系列心理和認知測試--其中一些測試不在醫療保險範圍內。他告訴路透，這個過程花費了他大約 1.1 萬美元。

路透無法獨立證實這一數字。

美國聯邦航空局（FAA）規則制定委員會認為，巨額自付醫療費用是阻礙飛行員尋求醫療服務的主要障礙。在去年的一份報告中，該委員會指出，即使在全面的保險計劃中，精神健康診斷的保險範圍通常也是有限的。

當梅里特重返飛行崗位時，他已經停飛了 18 個月，只能靠傷殘保險度日。他說，如果飛行員對治療反應良好，就不應該等待 6 個月才能重新申請醫療證書，聯邦航空局應該在 30 天內審查此類申請。

"逃避心理健康護理為飛行員逃避照顧自己的健康敞開了大門。這時駕駛艙內就會出現問題，"梅里特在洛杉磯國際機場附近的家中說道。

梅里特在路透不透露其雇主身份的條件下說，他是精神健康護理使飛行員長期表現更好的活生生的證明。

康復後，他接受了駕駛大型飛機和飛往上海、香港等目的地的訓練，他曾一度認為長途飛行太令人生畏。

"他說："今天，我是一名比以前更好的飛行員。